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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风与火

  1

   深冬的加尔古•玛库比其他时节更多了几分肃穆感,当夜幕降临时,失去了人声喧嚣的大修道院便显得愈发冷清了。月光透过枯败的枝丫洒进屋内,艾黛尔贾特裹了裹袍子,靴子踢踏在花岗岩地面上,深深浅浅,似乎暗示着主人心中的忐忑。已经到了快要就寝的时间,可皇女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困意。由于刚刚沐浴过,银色的长发完全披散着,给这个总是一丝不苟的女孩平添了几分柔软的气质。她在走廊的尽头驻足了一会,便踩着楼梯来到了屋外。

  

   尽管继承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,可她完全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,反而像是某个久未动工的课题,终于要宣告开始了一般。而且这一次,可不只是解决几个山贼,守卫一次祭典那么简单……

  

   不知从何时开始,艾黛尔贾特每当有心事时,便会独自一人外出散心,此时也不例外。迈着不安的脚步,皇女殿下不自觉地来到了铺设有栈桥的河边。尽管空气中弥漫着寒冷的气息,可大约是由于无风的关系,这股寒冷倒也没有那么刺骨,反倒让艾黛尔贾特的心情平静了几分。水色与月色交融,竟让她看得有些呆了,心中又莫名生出些寂寥来。接着,眼前又没来由地浮现出那个蓝色头发的身影来。

  

   不,现在的她应该是绿色的头发才对,还有那双眸子也……可不管外貌如何变化,贝雷丝依旧是贝雷丝,是她的老师,也是那个将要陪同她一起去登基的人。老实说,她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提出请求,却没想到对方带着一贯的沉静微笑立刻同意了。那一刻,皇女觉得那看惯了的面容竟让人有些想要避开目光了。

  

   如果老师知道我就是一直与他们为敌的“炎帝”,又会作何反应呢?

  

   初见面时,是她从山贼的手中救下自己,后来她成了自己的老师,她们似乎在许多问题上看法都出奇地一致,也曾亲口对她说过“我们似乎很合得来”,可那些也不过是为了拉拢势力的场面话而已。直至自己戴着炎帝的面具,也不由地提出想与对方合作的要求时,她才第一次认识到这位老师在心中的分量。

   让被梦魇缠绕的自己平静下来的,是贝雷丝老师。

   愿意倾听自己的痛苦过去的,也是老师。

   就算离开了大修道院,她依旧答应做自己的老师。

   以至于后来舞会时,两人同样为了逃离喧嚣而在女神之塔顶端相遇时,她甚至庆幸遇到的不是别人,而是那位有着海蓝色眼眸的女子。在那里她好奇地询问老师的身世,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——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,而越是神秘,就越是引人想要进一步和她接触,想要知晓她的更多……

   想到这里,皇女又有些心绪纷乱了。

   突然好想见她,就算不聊什么,就这么一起呆着也好——嗯?

   哗啦啦的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,循声望去,一抹纤瘦的背影映入眼帘。那人坐在河边,正潇洒地挥动着鱼竿,虽然什么也没钓上来。

   “老师?”艾黛尔贾特唤道。

   那女子闻言将鱼竿放在一边,站起身来:“是艾黛尔贾特啊。出来散步?”

   “嗯、嗯……”意外的相遇让皇女一时不知该继续说什么,“老师这是在钓鱼吗?”

   “是呀,如你所见……”月色给女子的绿色头发镀上了更加深邃的色彩,“说是钓鱼,其实只是静不下心来罢了。”

  

   艾黛尔向前一步:“老师也会有静不下来的时候吗?”

   “是呀。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重大的仪式呢。”贝雷丝向后拨弄了一下头发,“主角还是我重要的学生。”

   听到“重要的”三个字,艾黛尔贾特不由得心中一动,走到贝雷丝面前,伸出手道:“既然我们都静不下心来,不妨一起散散心如何?”

   “也好,毕竟不能两个人一起钓鱼呢。”绿发的女子回身将渔具收起,接着无比自然地牵住皇女的手,“走吧。”

   “……!”

   温凉的触感突然传来,艾黛尔贾特只觉得心跳比刚才又快了一些。平常她并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,可老师的行为却不让她有丝毫的厌恶感,反而忍不住想要回握过去。

   一定是因为月亮的关系,皇女一面想着,一面任由老师牵着自己的手,沿着河道慢悠悠地走着。空气中的寒冷似乎比刚才更加浓郁了一些,可两人都像是没察觉到似的,让冬夜在沉默中进一步发酵。她们从书库和食堂前经过,在许多不必要的楼梯上上下下。手中的柔软让皇女几乎放空大脑,不去想明天将要经历的繁文缛节,只想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。鱼竿与水桶随着两人的脚步发出愉悦的碰撞声,在阒静的夜色中仿佛获得了一种全新的音调。

   想要说些什么的念头却越发迫切起来。再一次来到河边时,皇女微微侧过头去,只见老师的脸上依旧一副淡然的神情,令人捉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
   拥有这样表情的人,真的会因为静不下心来而跑去钓鱼吗?比起这个,艾黛尔贾特更想知道的是,为什么她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要和自己一同去登基。是担心自己,还是说去不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呢……想到这里,她突然无比在意起这个问题的答案来。

   明明刚才只是想见她一面,可真正见到了,却又不满足呢。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如此说道。

   如若在了解一个人这种事上都没有野心和魄力,又怎么能担当起治理国家的重任?另一个声音以奇怪的语调诡辩了回去。

   终于,对天人交战感到厌烦的艾黛尔贾特在第五次偷瞄贝雷丝的侧脸之后,忍不住开口道:“老师……”

  

   “嗯?”

   “老师为什么会想要陪我去登基呢?”皇女犹豫再三,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。

   “因为你是我重要的学生啊。作为老师去见证学生历史性的一刻,不是很……”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回答一般,却并不能令这位未来的皇帝满意。

   “就算是,老师,”她故意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,“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?再过五天你就要去圣墓接受仪式了,万一这一趟跟着我出了什么意外,譬如说那位蠢蠢欲动的首相发动政变……”

   “我相信你。”贝雷丝停下脚步,“艾黛尔贾特·冯·弗雷斯贝尔古从来就不是胆小怕事之人,不是吗?既然你都自信地向我发出邀请了,相信你一定能顺利解决问题的,你也要相信我。”

   啊,说出口来就觉得安心了许多呢。老师又笑着补充道。她松开艾黛尔贾特的手,加快脚步走到她前面,背着手转过身来,眸子中似有星光闪耀。艾黛尔随着她一同停下,才发现她们竟走到了练剑场边。她的思维还停留在老师的那句“你也要相信我”上面,直至老师说“来比剑吧”,才回过神来。她怔了怔,才发现自己的问题又被回避了,心中生出些莫名的焦躁来。老师说完那句话,便自顾自地点起了火把,又从一旁的剑架上拿下两把剑,将其中一把递到皇女面前,脸上仍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。

  

   总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呢……未来的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:“好,比就比。不过光是比剑似乎没什么意思呢。”

   “你想赌点什么吗?”老师的微笑中似乎多了几分不怀好意,这让艾黛尔贾特心中的悸动更加剧烈了。她突然很庆幸此刻休伯特不在身边,否则那个死板的家伙一定不会同意这种没来由的比试和赌局的。

   她抽出剑,后退了一步,随意挥舞了几下,确认了手感之后,看着老师的眼睛说道:“是啊。规则就按平时比剑的规则来,以内场为界,认输或者身体出圈就算输。至于赌注嘛……”

   “既然提出请求的是老师你,那赌注就由你来决定吧?”艾黛尔贾特似乎不认为自己会输。

  

   老师淡然一笑:“好。那就简单些,赢家可以向输家提任何一个要求——当然,不能太出格或者事关生死,怎么样?”

   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老师的话让她稍稍有些惊愕,尽管加了一些限定条件,可能够提要求的内容依然十分广泛,她相信老师不会向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,可要是自己赢了的话……

   某个热切到足以扰乱心神的念头突然浮出水面,皇女努力将其压了下去,摆好架势,沉声道:“来吧。”

   对方也早已沉肩收腰,双手持剑,表情依旧轻松,姿态却看不出一丝破绽。皇女脚下发力,侧身一记直突想要先发制人,却被老师闪身躲过,接着便还以一记横劈。

   艾黛尔贾特使用的是阿德拉斯忒亚帝国的皇家剑法,常以突刺为主,速度快,专以攻击弱点取胜,因而她手上的这把也是细剑。老师的剑法则是以劈砍为主,较为沉稳。烛火摇曳了几个来回,双方也交手了几个来回,老师的剑慢,是以常常是招架之后反击为主,而皇女则是用灵活的身法躲过劈砍,接着以不失去平衡的方式试探性进攻。

   几个绅士的回合之后,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。这一回由皇女发起先手,一改之前试探性的动作,这回她直接欺身上前,迎着贝雷丝的剑锋直冲过去,仿佛全然不顾那剑会刺到自己似的,贝雷丝目光闪烁了一下,表情未变,可剑锋却还是稍稍避开了一些。

   ……果然!

   皇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,冲刺的劲头丝毫未减,直冲对方的咽喉而去,老师这才露出一丝惊慌之色,横过剑来想要招架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皇女将剑尖停留在老师面前一秒,心中不由地生起几分快感,接着收回,再耍了个得意的剑花,开口道:“老师,您输了。”

   “是啊。”老师也将手里的剑放下,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。“不愧是帝国的皇女,头脑果然很灵活呢。”

   “要是再打下去,估计得把管理员引过来了。”艾黛尔贾特将剑放回架上,走到老师身边,“该回宿舍了。”

  

   2

   加尔古•玛库的学生宿舍也是修道院宿舍的一部分,各个学级之间没有区分,只区分了男女而已。由于学生数量并不多,以及皇女的特殊身份,所以她得以分到一间单人宿舍。比剑结束之后,艾黛尔贾特并没有马上说出自己的要求,只是希望老师能来她的宿舍坐坐。

   贝雷丝和艾黛尔贾特的宿舍并不挨着,不过老师对这位学生的宿舍位置并不陌生。大修道院的老师们会轮流进行夜巡,而当轮到贝雷丝的那一次时,正好碰上了艾黛尔贾特的“噩梦”,并以此为契机得知了皇女的一些秘密。在艾黛尔的宿舍门口停下,两人似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件事,不约而同地沉默在了原地。

   “老师过去……来过我的宿舍呢。”虽然在心中计划好了一切,可真正将老师邀请来之后,艾黛尔贾特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起来。

   毕竟刚才也算是耍了点小心思才赢得了比试,而且强如老师这样的人,真的会这么轻易败给我吗?艾黛尔贾特咽了口唾沫,将门打开:“老师请进吧。”

  

   艾黛尔贾特用火石将壁炉点上,又将桌上的油灯点亮,屋内顿时变得温暖而明亮起来。可以看到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,并没有因为主人是皇室成员而显得特别,但所有物品都井井有条地摆放着,体现出主人一丝不苟的性格。唯一值得注意的是,床上枕边摆着一只绒毛熊。

   皇女注意到老师的视线正落在那只熊上,不禁觉得脸有些发烫。

   “很可爱。”贝雷丝微笑着说道,“是在哪里买的呀?”

   皇女的脸更红了,但内心的悸动却不是因为害羞,她也跟着笑道:“有一次训练任务的时候,救了裁缝店主的女儿,是她送给我的。”说着她坐到床上,随手拿过毛绒熊抱着,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。

   “老师也会喜欢这种玩具吗?啊……不要站着,随便坐,坐床上也可以。”

   “我也是女生,肯定不会不喜欢的。”贝雷丝恭敬不如从命地坐到了艾黛尔身边。一股淡淡的幽香随之飘来,皇女吸了吸鼻子,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稍微往一边挪了挪,随即竟生出某种贪恋的情绪来。由于是冬天,刚才的比试并没有让两人出多少汗,但艾黛尔贾特还是有些介意自己是否会有体味,仿佛是读到了她的想法似的,贝雷丝突然说道:“艾黛尔贾特的味道很好闻呢。”

   说着,她还伸手去摸了摸皇女怀中的小熊,一脸满足的表情:“我父亲从没给我买过这种玩具呢。感觉自己从记事起,就开始学习怎么使用兵器了,也是在别人的家里看到过,那时候就挺想要的……但作为一个克己的佣兵,这种想法会不会显得太柔软了呢。”

   贝雷丝略带沙哑的声线比往常更加温柔,祖母绿色的眼睛微微眯着,像一个老人穿过云层,发现早已逝去的故人正围坐着,自己想要搭话却得不到反应,内心空缺的角落只堪堪填上一半。艾黛尔贾特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情,先是被那双眼睛吸引,接着却又将目光转到那蠕动的双唇,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。这时她终于想起来,自己的“计划”似乎还未完成,于是便起身,从柜子中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,放在屋子中央的一个小圆桌上:“老师……不介意的话,要不要来喝点酒呢?明天大概是下午启程,所以应该……”

   “我没什么问题,不过不要喝太多哦。”老师歪着头想了想,又补充道,“对了,之前打赌的事,你还没有说自己想要我做什么呢,难不成就是想让我陪你喝酒吗?”

  

   “这个……我想先喝点酒再说,可以吗?”

   贝雷丝点了点头。

   油灯昏黄的灯光下,红酒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深沉,两人端起酒杯碰了碰,小酌一口,却又无甚言语。直至酒杯放下,过了半晌,艾黛尔才用有些忐忑的声音说道:“老师,只要是不太出格或者事关生死的要求,都可以提吗?”

   “是呀。”一如既往的随和语调。

   “那,老师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。一个荒诞可笑的,隐藏在背后的背后的故事。”艾黛尔贾特又喝了一口酒,接着说道,“老师之前应该听我说过吧,关于我的‘另一个纹章’以及它的来历。”

   “是帝国的宰相策划的那个实验?”

   “没错,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阴暗潮湿的地牢,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老鼠声,那些戴面罩的恶魔,他们的皮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每次都让我不寒而栗,因为那意味着下一次的‘实验’……呵,如果仅仅是实验,那事情倒也没有那么复杂了。”

   说到这里,艾黛尔贾特皱起眉头,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。贝雷丝轻叹了一口气,将手抚上皇女的手,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道:“除了实验之外,他们还……做了什么别的事吗?如果不想说的话就算了。”

   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,这让艾黛尔贾特复杂的心绪稍稍平稳了一些,她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,说道:“没事,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师了。而且……它和我的要求也有关系。”

  

   “嗯。”贝雷丝点了点头。

   “当身份低微的人看到,那些原本应该是尊贵的人竟沦为他们的试验品时,恐怕不会仅仅是对我们循规蹈矩地做实验那么简单吧。我们被链锁捆住手脚,只穿着最单薄的衣服。看着那些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接近我们,对我们上下其手,甚至将手伸进衣服里面,去触摸那些隐私部位……

  

   “我原本以为他们所做的事只会给我带来无尽的厌恶。可就在一次意外中,我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…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门没有锁死,我得以从牢房中溜出来,跌跌撞撞地想要逃出去,却被一阵叫声所吸引——十一二岁的孩子总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的,我就循着那声音跑过去,透过小窗往发出声音的那间屋子里看。结果看到自己的姐姐被脱得只剩内衣,正在被慢慢绑在一张长台子上。

   “那些人似乎很陶醉于自己的手法似的,动作并不快,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。我看不清姐姐的表情,只看到她小幅度地挣扎着,那些人似乎并不满足于直接捆绑,还对她做了什么别的事,以至于她不断发出像是笑声一样的声音。可还没等我看清楚,我就被守卫抓了个正着,带回了房中。”

   “就在我被守卫押回去的时候,我居然没有觉得恐惧或是沮丧,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感,那种高昂的情绪持续了好久,直到那天睡觉都无法停息。自那以后,那本应不堪入目的场景却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。虽然后来痛苦的实验,和目睹家人们无辜惨死的愤怒令我暂时忘记了那种感觉,可待我经历过那段时光,终于得以从地牢中解放后,除了想要复仇之外,寻找再一次目睹那种场景的欲望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。”

   两人一边喝着酒,一边听艾黛尔贾特讲述这段经历。讲到这里时,艾黛尔留意了一下老师的表情,发现她除了脸颊有些泛红之外,并没有厌恶或是尴尬的神色。注意到皇女正在看她,贝雷丝微微侧头,说道:“你是说,你是想要看到别人被绑起来,我理解的对吗?”

  

   “唔……大概是吧。不过,那之后我确实见过形形色色被绑住的人,可让我产生那种兴奋感的却并没有,我猜想,这也许与被捆绑的对象有关。”

   说到这里,艾黛尔贾特深吸了一口气,望向贝雷丝说道:

   “说起来可能很不好意思……我想让老师来做我的实验对象。”

   说完这句话,艾黛尔只觉得胸腔中比往常都要鼓动得厉害,空气似乎在紧紧收缩,异样的安静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秒钟,对面终于传来了回答:“好啊。愿赌服输,这个要求我接受。”

  

   3

  

   艾黛尔贾特•冯•弗雷斯贝尔古绝不敢说自己没有想象过贝雷丝只穿着内衣裤的样子。可看着眼前的绿发女子脱去外衫和夹袄,白皙的肌肤一点点显露,最后终于脱下那品味奇异的长筒丝袜,露出修长的大腿和双足时,那原本被酒精催动的头脑变得更加朦胧起来。可当她看到这个她得以依靠,甚至依恋的女子仍旧是一脸淡然的表情时,心中却又猛地升起一股不忿来。

  

   为什么你不管在什么时候,都看起来那么冷静?即便在她牵住自己的手,对自己说自己是她重要的学生时,究竟抱有的是什么感情呢?她愿意陪我玩无聊的赌注游戏,即使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近乎裸体,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,难道只是因为我并不是那么“重要”吗?

  

   明明我是那么在意你……

   “就这样躺下就可以了吧?你的脸好红,是不是喝的有点多?”贝雷丝的声音打断了皇女的思绪,沉静的音色也将她脑中的雾气烧却了一些。她用力眨了眨眼,一言不发地从柜子中拿来绳子,抓起老师的手臂,将五指展开又合拢,突然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,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五年前,自己不仅仅是站在那扇门前,而是穿过了门,一步步向那个台子走去。

   色调是同样的昏黄,画面交替于油腻与清新之间,最终定格在了干爽的空气中。

   这次她终于得以窥见全貌,那个人躺在洁白的床单上,四肢随意地舒展,一只手被她松松握着,没有挣扎,像只温顺的猫咪,翠绿的眸子澄澈,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。壁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,那股热量似乎借由透明的管道直接输送到皇女的心中,她知道自己的脸更红了,可心中的热度更甚——多年前的那种感觉被再次唤醒了。自此她不再犹豫,而是以流畅的手法将贝雷丝的四肢绑在床的死角——一如她当年看到的那样,缓慢而轻柔,像是在对待艺术品一般。在绑到双足时,贝雷丝调皮地动了动脚趾,惹得艾黛尔贾特不禁多看了两眼:老师的裸足如她的面容一般隽秀,只是由于长年的军旅生涯,前脚掌及脚跟处生出了不算薄的一层老茧,但脚背依旧白皙,并显出长期锻炼特有的健美轮廓。尽管刚刚运动过,可这双脚并没有什么气味,反而因为刚刚从鞋袜中解脱的缘故,看起来有种湿漉的饱和感,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。

   这两眼一看便是好久,直至身后传来一声轻笑:“怎么了,我的脚有那么好看吗?”

   “很好看。”艾黛尔贾特喃喃说道,结果那只脚似是有些害羞地蜷起了脚趾。见到这副光景,皇女忍不住伸出手,轻轻地抚摸起贝雷丝的脚背来,随着她的动作,那原本蜷起的脚趾微微舒展,又有些轻颤起来。不一会儿,又是一声轻笑传来:“是不是可以给我松绑了,皇女殿下?”

   “这么被绑着,老师有什么不舒服吗?”皇女回过头,看到贝雷丝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,可神色却不像刚才那么自然,好像在顾虑些什么。见皇女停下手,她微微叹了口气,说道:“任谁被这么绑着,都不会舒服的吧。何况你的要求不是已经达到了吗?”

  

   “老师很喜欢用反问句呢……”艾黛尔贾特并没有回答问题,只是微微俯下身子,捋了一下贝雷丝的头发,“既然机会这么难得,我可能还想有一些其他的要求。”

   “你还在挂怀,我没有正面回答你问题那件事吗?”贝雷丝苦笑着说道。

   艾黛尔贾特心中一凛,突然恶狠狠地说道:“太聪明的人大多活不长,老师。”

   “你喝醉了,艾黛尔贾特。”

   “那又如何?我只是想追求一个答案而已,很过分吗?”说到这里,艾黛尔贾特竟觉得有些委屈,“还有,叫我艾尔吧。”

   “艾尔……为什么?”

   “只有亲密的人才能这么称呼我。”艾黛尔贾特喘着粗气说道,“老师……贝雷丝老师,我对你似乎,抱有师生及战友以上的好感。”

   大概是没想到皇女会突然这样说,贝雷丝一瞬间露出了错愕的神情,接着又眯起眼睛,抿了抿唇,说道:“酒后的表白,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。”

   “我是认真的。以及,不要试图岔开话题,别忘了你现在还被我绑着。”

   “如果我不想说的话,难道你还要对我用刑吗?”贝雷丝似是有恃无恐般说道。

   “说不定哦,”艾黛尔贾特勾起嘴角,“毕竟除了这个回答之外,我还有另一件好奇的事呢。”

   “什么?”

   “五年前的那个晚上,为什么姐姐会发出笑声?明明那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。不过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,就在刚才……”说着,她又用手抚上贝雷丝的足背,手指再滑到足底,一边观察着贝雷丝的表情,很满意地看到她表情不自然地扭曲,气息也变得紊乱起来。

   “老师一直都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呢,可你要知道,身体的反应有时候是隐藏不了的。”新奇于贝雷丝从未见过的表情,皇女的语言也愈发大胆起来,“没想到老师会怕这个呢。不过话又说回来,好像有种刑罚也是用这种手段,如果老师不说的话,我可就要好好利用你这个弱点了哦?”

  

   “唔……”贝雷丝偏过头去,似是在躲避艾黛尔贾特的目光,可皇女的手指却不容她多犹豫,仅仅是用指尖在足底轻扫,便惹得她的身体颤抖起来,终于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道:“其…其实也没有什么非要隐藏的理由,只是我……并不想确认自己的感情而已。”

  

   “为什么?”

   “因为我觉得,逃避感情对你我是最好的结果。能像刚才那样,两人牵着手,随便聊些什么,不也挺好吗?艾尔……你也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,我不觉得这时候互诉感情会有什么好处。”

   听到贝雷丝这番话,艾黛尔贾特睁大了眼睛,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,接着又像是明白了些什么,露出颓然的神情:“我不懂你的意思,老师。”

  

   “什么不懂?”

   “你的意思是说,如果我们互诉情意的话,会影响我的事业吗?”艾黛尔贾特终于还是笑了,“我只觉得如果你不说,反而做这些暧昧的行为,才会更让我心神不宁!”

  

   “那总之,现在你也知道了。能把我松开了吗?”

   “不行。”皇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,“我还没听到你亲口说出那句话呢。”

   “你就别难为我了……啊嘻嘻……”贝雷丝的话音中止在了笑声之中,原因是艾黛尔贾特的手指开始在她的脚底舞动起来,时而从脚跟直直地划到脚趾,时而又在柔软的脚心处爬搔。即便手法并不专业,可贝雷丝超乎意外的敏感度还是让她不停地发出笑声。此时皇女就像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小孩,悉心研究着贝雷丝双足的每一寸皮肤,试图寻找笑声最大的那个点——其实她已经得到了答案,并不是那么执着于那句话,可老师别样的笑容却格外令她入迷。虽然老师平时也总是面带微笑,可这种由自己的手指触发的笑声,加上包含着某种挑逗和惩罚意味的行为,给她带来的兴奋感甚至要胜过那门外的窥视。

  

   “哈哈哈别挠了……会嘻嘻会影响别人呵呵呵休息的啊艾尔哈哈……”听到这样的话,艾尔终于停下了动作,目光闪烁着思索了一下,便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。不一会儿,艾黛尔贾特也变成了只穿着内衣的状态。

   “你、你在干什么……”

   “这样,咱们就公平了吧?要是有人过来,我就说我们在一起讨论课题,顺便就一起睡了。”

   “看来你真的醉的不浅,”贝雷丝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,可目光却灼灼地跟随着艾尔的动作。比起贝雷丝,皇女的身材更加玲珑有致,银色长发与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,在昏暗的灯光中更显出几分禁欲的气质来。待最后一件衣服落地,艾尔向后理了理头发,随即跪坐在床上,俯下身,那一头长发随动作倾泻下来,半掩住面容,只有贝雷丝能看到她此时的表情:

  

   “是的,我已经完全醉了。所以放纵一些也没关系吧?”

   说罢,她探出手指,沿着贝雷丝的大臂向上轻抚,描摹着肌肉的轮廓,再从有着稀疏毛发的腋窝划过,惹得贝雷丝忍不住想要缩起手臂,却被绳索的束缚限制了活动。

   “已、已经够了吧,至少先把我解开……”贝雷丝的脸也红了起来,目光游移着,似乎被蔓延的醉意浸润到,竟显出一丝小女儿家的羞涩姿态来。

   “解开?倒也不是不行,不过老师是不是忘了,你还有话没和我说呢……”艾尔继续把玩着贝雷丝的腋毛,时不时沿着那弧度划上一道,而身下的人儿也配合着作出反应,时而惊呼,时而轻笑,时而轻咬嘴唇,可爱地忍耐着,“老师看上去这么一丝不苟,可这种地方都不好好打理呢。”

  

   “……”

   “不说的话,我可就继续了哦?”那只调皮的手继续向下探去,经过文胸的丝带时,还故意拉扯了两下,随即又对着肋骨点点戳戳,“听说,人的‘软肋’也是一大弱点呢。”

   “别啊哈哈哈你也适哈哈哈适可而止噗嘻嘻……”

   艾黛尔贾特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,继续在名为“贝雷丝”的游乐场中肆意玩乐。似乎是看准了老师并不怎么厌恶这一行为,又不愿发出太大的声响惊扰别人的心态,她往往也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戏弄几下,接着转向下一个部位。渐渐地,对敏感部位的点戳和揉捏变为了抚摸,皇女的手指沿着腰际的曲线慢慢向下,又游走到了足心处。她也不转身,只是用指尖感受着双足肌肤的触感——那覆着薄薄茧子,却又玲珑可爱的是足趾,只要在趾缝间轻挠几下,它们就会猛地缩紧,接着又像是怕夹疼她似的松开;那老茧稍厚,又带着起伏的部位是前脚掌,即使有了茧子的保护,只要花点力气不停地抠挠,便会引得脚的主人发出无法抑制的笑声;而那带着令人舒适的弧度,最为柔软的部位便是脚心了,在那里即便只用一根手指轻轻挠几下,都会让手中的脚丫化身顽皮的鱼儿,跃动不止,而身下的绿发女子精致的面容也会被笑容所覆盖,笑声中夹杂着毫无诚意的求饶。艾黛尔贾特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的体验:即便自己是施予感觉的那一方,可这种行为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纹章力量一般,创造出本应存在于幻境的美妙精灵,包绕着她的身躯,令毛孔张开,心跳加速,每一个细胞都跳跃着快乐因子。

   如果可以的话,好像这么永远继续下去……

   高昂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,贝雷丝似乎抗议了一句什么,可艾尔并没有听清,此刻她的注意力被老师的眼神所吸引——那双眸子依旧澄澈淡然,可在深处却多了一层别样的蠢动。

   好像做的有点过火了……皇女心中升起一丝愧疚,尽管借着“拷问”之名,可贝雷丝并不是她的犯人,如果真的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,那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。

   短暂的沉默之后,艾尔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薄汗,而老师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艾尔抹了抹额头,将披散的发丝稍稍打理,又伸手替老师擦了擦汗。

   “怎么,终于玩够了吗?”贝雷丝故作轻松地说道,可身下传来的颤抖和早已紊乱的呼吸告诉艾尔,即便是一向游刃有余的老师,也无法在这场游戏中保持淡定。这般逞强的模样又激起了艾尔的玩心,确认了老师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之后,她有些贪恋地又将手伸向老师的足底,说道:

   “在老师没说那句话之前,我是不会停下的。”

   “喂你还没哈哈哈没完了啊嘻嘻嘻……”

   十五分钟为一巡的沙漏转了三个来回,银发的女子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开始缓缓解开束缚着双足的绳子。

   “你还真是……不怕我会生气啊。”贝雷丝喘着气说道,语尾仍带有一丝无法抑制的笑音。

   “偶尔我也想任性一下嘛,”皇女伸手去解贝雷丝手上的绳子,却又出其不意地弯下身,对着腋窝中吹了一口气,“老师生气了吗?”

   “这个倒真没有,不如说还挺有趣的。不过……”

   “不过什么?”

   “作为老师,被学生如此对待,似乎不能就这么罢休了呢。”贝雷丝恢复了艾尔熟悉的笑容,待双手的绳子都被解开,她便一个挺身,反而将艾黛尔贾特压在了身下,微笑中带上了几分不怀好意。

   艾尔倒也不反抗,只是笑盈盈地看她:“怎么,老师也想对我做些什么吗?”

   “你说的没错,现在该轮到我了。”

   “可我现在并没有被绑着,要挣脱也不是什么唔……”

   未等艾尔说完,一个温软的东西便覆上了她的唇,带着些微红酒的酸涩气息。这个吻似乎让她的时间凝固了,直至温暖的气息吹进她的耳孔,才重新流淌起来。

   “这个吻,就算是你补偿给我的吧。”老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低沉的音色伴随着气息,让艾尔觉得头皮不住地发麻,随即连整个胸腔都变得有些炽热了。她侧头想要躲闪,目光却落在了对方那鲜红的唇上:奇怪,明明之前在一起说话时才看过,应该没有这么红才对。可此时那嘴唇不仅红,还红得十分诱人,只教她的目光不能移动分毫,连头也忍不住凑上去,好再品尝一番……

  

   回过神来时,艾黛尔贾特已回吻了上去,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辄止,而是真正的掠夺气息,唇舌相交,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都体味到一般——本应是这样的,可贝雷丝显然更精于此道,她知道怎么巧妙地留存气息,知道在收回灵舌时,再顺着牙际舔上一遭,以至于这个绵长的吻,最后以艾尔的主动退出而告终。可未等她调整好气息,腰际便传来被什么轻抚的感觉,一股热流从那里流窜开来,刚刚因为热吻而贲张的血脉积极地运送着这股热流,可对方显然不会就此停手,那触感沿着背脊一路向上,最终停留在了文胸的纽扣上。

  

   “喂,你……”话音未落,艾尔只觉得背后一松,那纽扣已被解开,接着,那遮挡住酥胸的布料便被利落取下。艾尔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抢,却被老师抓住手腕,然后,那块布便被扔到了床脚。还未等皇女殿下说出什么抗议的话语,贝雷丝便自觉地将手伸到背后,解开纽扣,将自己的文胸也一并褪下。

   “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吧?”

   “狡猾……”艾黛尔贾特咕哝了一句,却没有再去抢。可贝雷丝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,就在艾尔的注意力被老师的那一对白兔吸引时,她便俯下身来,含住了皇女的一颗小小樱桃。

   比刚刚都要强烈许多的酥麻感自胸前扩散,艾尔忍不住呻吟起来,腰际也再一次被抚摸,两股热流在胸口交汇,少女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,可那胸前作恶的温软显然还不满足,吮吸过后又在那顶峰来回舔舐,接着又转向另一侧,如法炮制。

   “唔啊……老师你嗯……怎么这么熟练……”艾黛尔贾特用仅剩的力气挤出声音,同时看向贝雷丝的脸,只见那双眸子中写满了从未见过的热烈情愫。难道她也喝醉了吗?

   “秘密。”老师含糊不清地说着,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,舌尖离开樱桃,却又在下一秒吮吸上皇女纤细的脖颈。这里显然也是她的敏感点之一,惹得她不由地缩起脖子,口中又漏出几声娇喘之声。

  

   桌角的沙漏又无声转了一转,艾黛尔贾特再也没有在贝雷丝的攻城略地中占到主动权,只能放任自己的身子缩紧又放松,几处敏感的部位被唇舌,被手指肆意玩弄,体内那股火焰也燃烧得越发旺盛了。终于,当那最隐秘的花蕊被触碰之时,火焰升腾到了极致,却又被老师的手指细致地引导着。上一秒灼烧,下一秒却又像沉入大海,与海水融为一体,任意漂浮,意识在白色的光芒中飘远,直至最舒畅的那一刻到来,才被潮水带回岸上,意识也掉落回了现实之中。

  

   “感觉怎么样?”贝雷丝温柔缱绻的声音传来,一如刚才包覆她的潮水。

   皇女闭着眼睛,叹气似的说道:“很温暖。但现在,好像又有点冷了。”

  

   4

  

   人类是善于遗忘的生物。

   那场席卷整个大陆的革命战争才刚刚过去一年,弗德兰大陆上的人们便已经习惯了新女王的统治,习惯了她所制定的那些标新立异的制度——教会权力式微,宰相职位名存实亡,大家都认为这位年轻的女帝是铁了心要成为一名独裁者。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,就在战争结束一年零五个月之后,艾黛尔贾特•冯•弗雷斯贝尔古宣布退位,随后又召集人手,将原本是花架子的议会制度进一步完善,而她本人在政局稳定之后,便销声匿迹了。

   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她的心腹,一位名叫贝雷丝的绿发女子。

  

   远在大陆南部,一座名为恩贝尔的海滨城市似乎并没有被大陆中心的喧嚣过多波及。那里的人们依旧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随潮而渔,他们或许知道这个大陆换了新的王,可对他们来说,只不过是来往的商队多了又少了,赋税比以往要宽松,可以好好庆祝收成了,如此这般的变化而已。

   经营着海水浴场的老彼得加尔也不例外,无论局势如何变动,他这里的生意一直都是不温不火,以至于他每天的消遣除了巡视,清洁,收钱之外,就是观察有没有有趣的客人这一项了。

   初夏的某一日,晴空万里,尽管太阳降下的暑气被海风卷走了几分,可余温仍不容小觑。按说这样的天气该是海水浴场的旺季,可早早起床准备接待客人的彼得加尔却落了个空,直到接近晌午时分,前来游玩的也只有一对老夫妻和带着孩子的一家四口而已。就在失落的店主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的时候,耳边突然传来清越的女声:

   “老板,这里门票多少钱?”

   循声看去,老彼得原本昏沉沉的大脑不禁为之一振:两名身材窈窕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张望着,绿色头发的那位面容温和淡雅,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,而另一位银发的女子容貌则更为精致,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,两位俱身着白色的连衣裙,头戴草帽,连款式都出奇地一致。两人散发出的独特氛围令彼得加尔确信,她们一定是从远方的大城市来的。

   想到这里,他心中一动,开口道:“两位姑娘好,价格是一人十枚铜币,不过现在外面太阳毒的很,不如等下午日头收敛了些再出去?正好小店这里也提供午餐。”

   “也不是不行,”那银发的女子说道,“不过现在还没到午餐时间吧,老师要不我们去别处逛逛?”

   被叫做老师的女子也不言语,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,两人便转身准备离开,却被老板叫住:“等一下。”

   “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,要不要尝试一下我们店里新增设的保健项目呢?”

   “什么项目?”

   “是一种叫做‘鱼疗’的项目,这种特殊的鱼儿可以帮忙去除手脚上的死皮,还能帮助活化血液,解除疲劳。二位看起来像是远道而来,这可是这里的特色项目,要不要来试试呢?”

   出乎意料的是,这次首先出声的反而是绿发的女子,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,面露难色地说道:“我就不去了……”

   可还未等她说完,银发的女子便兴奋地将一枚闪亮的银币拍在桌上:“老板,来个双人份的!”

   “艾尔!”

  

   贝雷丝终于还是没有拗过艾尔,两人在老板的指引下来到了鱼疗池边。偌大的池子旁空无一人,水很清澈,能看到成群的鱼儿们有些寂寥地在水中游来游去。艾黛尔贾特干脆地在池边坐下,将凉鞋褪去,一双雪白的赤足伸进水中,很快便吸引了鱼儿们的注意。

   “好痒呀!”艾尔一边嬉笑着扭动脚趾,一边朝贝雷丝招手,“老师快来!”

   贝雷丝像是放弃了似的叹了口气,坐到艾黛尔贾特身边,慢慢脱下凉鞋,小心翼翼地将脚伸进水里,可鱼儿们刚碰上她的脚没几秒,她便发出像是忍耐着什么的声音,并快速将脚收回。

   “老师?”艾尔强忍住笑意,扭头去看贝雷丝,可对方则是将目光移开,耳根却悄悄红了,“怎么不泡了?”

   “艾尔,你也知道的,这个我是真的不行……”贝雷丝抱住双膝,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。

   “就当陪我嘛。”

   “还是算了……”

   “要是老师能坚持五分钟,今晚我就随你处置。”艾尔在贝雷丝耳边轻声说道,并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沙漏来,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怎么样?”

   “艾尔你还真是喜欢打赌呢。”贝雷丝先是一愣,随即露出有些无可奈何的笑容,“好,赌就赌,这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。”

  

   “谁知道呢。”艾黛尔贾特不怀好意地笑着,“对了,要是你没能坚持的话,今晚可就是我说了算哦。这个沙漏的计时正好是五分钟,只要老师把脚伸进池子里,就可以开始计时啦。”

   “……行。”

   贝雷丝将沙漏翻转,同时将脚伸进了池子中,鱼儿再次聚集,将贝雷丝的双足团团围住。不一会儿,老师便低下头,身体微微颤抖,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,扶在池边的手指也开始抓紧,可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个沙漏。

  

   “一直盯着看的话,会觉得时间过得更慢的哦。”艾尔并不觉得这个鱼疗有多么难以忍受,可由此她也再次确定了老师的双脚具有超乎常人的敏感度,她游刃有余地在池中晃动着双脚,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老师的反应,尤其是那双被她玩弄过很多次的脚丫——因为赌约,老师只能极力克制着不乱动,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自然地扭动着脚趾,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痒感似的。

   “笑出来的话,可能会好受一点哟。”一向心思缜密而又严谨的女帝,只有在恋人面前才会露出小恶魔的那一面。她的话音未落,老师便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这个真的好痒啊哈哈哈……”

  

   恐怕对于贝雷丝而言,没有什么五分钟要比这更难熬的了。那些鱼儿完全不会理会脚主人的感受,只是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工作,或在脚底啃食,或从她张开的趾缝间悠然地游过,而贝雷丝只能放声笑着,时不时用双手搓动着小腿,或是双手握拳敲击池边,双颊也因为大笑而涨红,全然没有平常那个淡然而智慧的神机军师形象了。

   终于,那个沙漏中的沙落下了最后一粒,而贝雷丝也分毫不差地将脚收回,双手不住地摩挲脚底,似乎要将残留的痒感完全抹掉。

   “是老师赢了呢。”尽管输了,可欣赏到了贝雷丝可爱的反应,艾尔早已觉得心满意足了。

   “嗯……完全没有获胜的实感呢。”

   “那是因为老师你太怕痒啦。”艾尔冲她调皮地吐了吐舌,趁她调整气息的当口冷不防地伸出手指,又在她的脚底划了一道,惹得贝雷丝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。

   “好像皮肤是变嫩了呢。”未等老师反应过来,艾尔便起身一溜烟地跑开了,而贝雷丝也连忙追了上去,两人就这么嬉闹着,赤着足跑到了沙滩上,又因为强烈的阳光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。

  

   “太阳确实很毒呢。”贝雷丝说道。

   “但这温度也莫名地令人安心啊。”艾尔勾起嘴角。

   “嗯,不仅安心,还很适合接吻呢。”

   “你说什么?”

   “因为这时候接吻的话,大家都会因为躲避阳光所以不看这里的。”

   “你这是什么歪理啊唔……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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